昔我往矣

春不渡,冬未归。
es大楼普罗丢桑,菲涅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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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定的策瑜,鸣佐,涉英,恺楚,晴艾党。

【女帝的日常】自逢春

多情薄幸女帝 x 痴情俊秀尚书左仆射

师殷 :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危笑:-D )

女帝 : 不过是平平无奇羽都打工人(点烟)

——

自别后、风亭月榭孤欢聚。刚断肠、惹得离情苦。听杜宇声声,劝人不如归去。

——


女帝奚离潇视线越过宫中繁盛的花木,投在了一身朝服的年轻军师身上。

春光还是很好,照着那个人的俊秀眉眼。

她走了过去,折了一枝半开的桃花,轻轻插在他层层叠叠的雪白衣襟上。年轻军师眉眼含笑,攥住她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动作快得让人无从抵抗,“陛下今日莫要捉弄臣了,不妨随我回府邸手谈一局”。

奚离潇看到师殷的视线凝视在她裙带配饰的玉环上,随手取下玉环在手中把弄了几番。

“风来姐姐走前送给我的玉环,还说以后若无大事,便让她在钧州享享清福”。

师殷闻言挑眉,“她分明也是看不惯这帮世家假模假样的虚伪,封帧也和她一起走了”。

奚离潇看了看他,又把那枝桃花抽了回来,揪了一个未开的花苞扔在地上。“少废话,我缺人搞世家,你来不来?”

师殷伸手夺过那枝饱受摧残的花,把它举得高高的以防女帝偷袭,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怎么不来,我留在羽都不就是怕你到时候叫天天不应的。倒是你,说话老是这么直接,以后世家的贵族们还不知道背地里要怎么笑话你呢”。

“我管他们作甚,我也就希望风来姐姐和光逢我们几个都能一直安安稳稳的”。

眼前的画面一触即碎,女帝闭了闭眼,她看向眼前人,最终还是绕开了那树灼目桃华。

她始终记得上一世师殷被流放前,给她上的折子,“罪臣无悔,独不愿得陛下怜悯”。

他分明许诺过一直站在她身后,为何却要收得那许多世家子弟,权倾朝野仍不放手。

她并不怪他与世家结党营私,她甚至没有要处罚他的意思。可是她仅仅只是打压了一些行刺皇长女的乱臣,却迎来了他的仇视。

一场蓄谋已久的逼宫,只可惜败了。

他被金吾卫压下去时,笑得那样凄楚。

女帝想起他亮出匕首时,贴在她耳畔说的那句话,“我只恨你平生多情,却又薄幸”。

谁也不知道他如此渴求权势,究竟是为了让他那羸弱的女儿可以坐到那至尊之位,还是仅仅只是想要女帝的唯一目光。

奚离潇自认平生不陷情爱,所谓海誓山盟她许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奈何女帝只撩不娶之人大有人在,平时安分守己不多搞私生子,也就只有封帧和宁光逢融卿恽在宫外留下女帝的私生子。

宫中仅有同岁的具有北狐血统的皇长女奚初和师殷的女儿奚花暮,群臣上谏请立储君。

女帝为立皇长女费尽心思,朝中上下人尽皆知,堪称逆众臣违天下之举。




有一年花灯节,师殷站在檐下的阴影里看着她,她绾得有些凌乱的发,斜斜插着一支有些磨损的碧玉簪子,轻笑着和那些送灯之人毫不在意地打情骂俏。

那支簪子那么眼熟,带着温润的玉质光泽。

那时候变州的夜晚里,宁光逢和她喝至双双酩酊大醉时,奚离潇站在凳子上发誓要睡遍羽都所有美人,而宁光逢则从腰侧的小袋子里取出这个躺在匣中的玉簪。

双手紧握着放在胸前,向来满口荤话的人却红着脸喃喃道要把这支他家世代相传的簪子送给他心许的姑娘。

沙以文嘲笑他像个未出阁的小媳妇,封帧窝在角落里算账,拨动的算盘声淹没在几人爽朗的大笑声中,他从始至终也含着笑。

越来越远的,何止是过去。

十五中秋夜,正是储君大典的前一月,诏书已由翰林院拟定完毕,只待礼部昭告天下。女帝当夜披着寒露,静坐在栖梧宫的屋顶上看那轮荧光惑惑的玉盘。由女帝私令召入宫的师殷负手站在庭院里,仰起头看着她。

奚离潇从屋顶跳下来,夜风撩起她绾好的雪色长发,插在繁复发髻里的玉钗叮咚作响。

师殷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酒气铺面而来,他凝视着眼前人微醺的脸颊和朦胧的双眼。十五年过去,那个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无论是他,还是宁光逢他们都渐渐抛弃了年轻时的一些意气,他们各自待在自己的州。

维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两个人未必甘心,但那又如何。女帝的手段何其高明残忍,在即位前两年里五大家族被屠戮殆尽,羽都官员人人自危。

师殷抬起手摘下华贵的狐裘披风,拢在女帝的沾着夜露的身上,慢条斯理地扣下了那粒莹白的玉扣。

他心里压着太多的事,也有着太多的苦涩和不甘,他决意要下一个生平罕见的棋局。

忽而一个温热的身躯闯入他的怀里,紧紧揽住他的腰,师殷僵了一瞬。庭内寂静只能听到秋虫的微弱嘶鸣,怀里的奚离潇沉睡时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他抱起她,走在月光下。

衣角被轻轻拉扯住,月光照亮她透彻如琥珀的双眼,“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师殷低头微微一笑,他说。

“好”。



流放之路何其漫长,饶是一生直到老死,怕也再难有回羽都的时候。

奚离潇的笔尖在诏令上停顿了一下,浓稠的墨汁晕染开小片墨花,她搁下毛笔。

召来了侍女,嘱托她为即将出城的马车准备好棉衣和暖炉,还有女帝的私库金银。

想必未到流放之地,便会赶上这场久违的凛冬之雪,天意未肯眷顾他。

女帝端坐许久,终于下笔,将那封未写好的诏书用火折子烧尽,铺开了另一片锦帛。

天色渐晚,侍女点亮了宫灯。锦帛上的字迹晕染开模糊的柔光,只见上面秀雅的字端端正正的写着,将罪臣师殷改迁至变州任职。

奚离潇其实很不明白,她自认为对待自己的好友们还算不错,基本上不会干涉他们的交际和选择,虽然忍不住对窝边草下了手,但也没有要对方为自己守身如玉。

她想,我要我生前死后,他们都平安长乐。

但是师殷说,她是个多情的薄幸之人。

没有人会和她一样,理所当然的把这一切当成一场随意的风花雪月,毫不留情的抽身。

他以前也这样说过,那时候他们还常常为粮草军马发愁,夜里点一盏微弱的烛盏钻研攻城略地的战术。

听到她要睡遍羽都的豪言壮志,沙以文鼓着掌站起来和她碰杯,给无奈收拾图纸的鞠风来抛了一个挑衅的笑。

宁光逢催促她赶紧倒酒,要和她不醉不归。

他俩把融卿恽私藏许久的酒开了封,大口饮着不多时便双双醉倒,闻讯赶来的融卿恽拉着宁光逢出去生死决斗。

封帧早已抱着他的账本不知道钻到哪里去忙活了,奚离潇一个人半梦半醒间就看到向来喜欢嘲笑她的师殷穿过明暗摇动的烛火,俊秀的眉眼就近在她眼前,温柔而含蓄。

他给她盖了他常穿的旧棉衣,长长的衣摆落在地上,带着他身上常年墨汁染上的清香。

烛火噼啪燃烧着,帘外风雪呼啸。

他说,“心许所念,仅一人足以,离潇,你太贪心也太薄幸了”。

她恍恍惚惚点了点头,看着那点殷红朱唇在迷离朦胧的视线里缓慢说着什么,于是伸出手指覆了上去,温热而柔软。

她这样想着。



师殷其实知道女帝奚离潇有一个想要得到的人,在遥远的北狐王国。

奚离潇未必有多么喜欢他,只是因为太难得到他,所以才会忍不住注视他。

可惜在北狐派来的使者里从来没有他。

不过这一切和他都没有关系了,他穿过一程风雪来到变州,还没有下定决心写信给她。

便听闻羽都传来的女帝逝世的消息,她的逝世是很猝不及防的,以至于那位皇长女尚且还羽翼未丰。可是他的女儿奚花暮却被封了亲王,被侍女送到了他的身边。

他该感谢她的仁慈吗?毕竟她对他和沙以文他们真的是很用心,让他们始终身居高位,在她死之后也能保护自己。即使他们谋权,她也没有像对世家那样的赶尽杀绝。

奚离潇真的是一个很让人不解的人,他一杯杯饮着酒,看向对面坐着的封帧笑着说。

她给了一切,就是不肯给他想要的。

他所求的,非名非权,只是眷侣的白首。

但他又很苛刻,他只要他是那个唯一。

封帧没有说话,他依然敲着他的玉石算盘,一声声清脆悦耳,比之当年营帐里那半新不旧的算盘,竟无半点不同。

恍惚时过境迁,多年纠葛,不过一切如旧。

封帧走后,他再未唤来侍女添茶,变州寒冷的天气里,茶室的炉火也渐渐熄灭了。

他跪坐在泛冷的席上,久久未动。雪落满窗上木质雕花,他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情感,挣脱了多年来他的心如止水。

他很少提到过那些古怪的梦境,他在梦中看到过很多个他们。有的时候他就待在那高高的位置上度过一生,奚离潇也不曾来府邸寻过他,恍如毫无交集的陌路人。

他隔着一层厚厚的锦帛,握住茶炉的长颈,给自己倒了一盏,心里有些难过。

有的时候他祈求放弃仕途,入宫成为她众多妃子中的一位。她封他为梅妃,宫中众贵君侍衣中唯一的妃位。

她给了他无限恩宠,前朝诸臣日日弹劾他妖妃惑主,她置若罔闻。可是他还是枯萎了。

他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御花园的池里的水很冷,可是他曾经无数次被推入其中。

他自清澈的水底,看那透射的光束,温暖而明亮。像是那个尚且鲜活而明朗的奚离潇,望向他的明媚双眼,胡乱讲着那些说不尽的荤话,不是后来冰冷的背影。

那个时候他在想,我为什么会眷恋这样一束光呢,又为什么会放弃一生的仕途。

去赌女帝对他的那一份不一样的感情,和那些从来不曾了解过她的舞者琴师们去争斗,和恨他入骨的崔家二子沦为一谈。

他自梦境中醒来,便再也不愿做那株梅。

他将那杯冷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女帝奚离潇避开了花树下的师殷,她这一次尤为熟练地安排世家夫人们上位。

她避开了后期最容易玩弄权术结党营私的几人,将他们分开调到其他州。

但是想了想,还是把师殷安排在从前他常在的尚书左仆射的位置。

她仅仅三个月便将羽都世家全部调去了平北军和镇西军,羽都一时之间连向来热闹的赏花宴都显少见到那些锦衣之徒。

走在路上随时随地发现新人才,接着三族封赏和发配从军一条龙服务。

对她投怀送抱的琴师舞者,还未近身便被笑得灿烂的女帝送去了边关从军。

雪德显是个很大的麻烦,一定要赶在他当将军之前把北狐灭了,女帝想到后期的疯狂军备竞争,流下了苦涩的泪水。

她这次绝对要实现自己的伟大征程,把北狐的美人们收入囊中,让西树王室断子绝孙。

她专门前往教坊司看望了被扣下成为官奴的北狐王子雪班,在对方的痛斥中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她推开门看了看天色。

决定避开侍女,去悄悄找师殷手谈一局。从前还在变州驻扎时,沙以文就很不解她的这种爱好,她每次都被师殷杀得片甲不留,在对方毫不留情的嘲笑中抱头哀嚎。

但是就是越战越勇,仿佛一天不被师殷嘲笑就没有了灵魂,整个人萎靡不振。

封帧向来不会在意这种事,他只会在一旁凉凉开口,“离潇你既如此清闲,怎么不帮我算算账目,到时候又说我克扣了你的口粮”。

在这冰冷的军营里,只有风来姐姐的怀抱能让弱小无助的她感觉到一丝温暖。

到了羽都,也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师殷的府邸是羽都一位含冤而终的朝臣的居所,其间花木深深,掩映着亭台山石。只是过于清雅,便只有东西两厢和书室一间。

奚离潇理了理鬓发,扶正新戴的凤簪,提着裙摆大步阔斧地走了进去。

看见只着里衣的师殷坐在书室里提着笔正昏天暗地的写奏折,难得扭捏了一下。

“师殷,你之前说的让我五子可是真的?”

师殷回过神来,侧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她过于鲜艳的裙摆。

师殷看起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眼圈泛着憔悴的青黑,但还是挥手让她坐下了。

师殷百忙之中移步过来给她添了杯茶,让她自便不要烦他,又回到了书案上伏笔。

清瘦的身影笼罩在朦胧的春光里,光晕浅浅淡淡,檐下的花鸟正热闹着。

她坐在那里,难得的安静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轻轻说了句。

“对不起”。

然,越不过那时的重重风雪,终无人可闻。



师殷最近很头疼,女帝每天往军营送人,导致他在羽都根本无架可打,一场赏花宴只有寥寥数人的痛谁能懂。

宫宴上宁光逢搭着他的肩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眼中含着深切的悲伤,“你不知道我和沙以文的痛,我们每天睁开眼就是那群在军营里私自聚众斗殴的世家。”

他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抿了一口茶水。

是苦涩的,他心想。

宁光逢看着他,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说。

“你以前是宁死也不肯喝这种茶的”。

师殷冲他挑挑眉,口中半点不让步,佯作叹息道,“羽都多贵茶,你那偏僻穷壤难见,我观你这辈子怕是要在那里归隐了”。

宁光逢也不恼,凑近了他暧昧一笑,向来凶狠凛然的将军此刻看起来却像是浪子。

“我可是听说你把离潇她拒之门外好几次了,沙以文此次可是专程和我来嘲笑她的,你待会儿见了封帧,可别理那黑子,他心里只有账目,恐怕给你支不了妙招”。

师殷闻言笑起来,口中却还是拒绝之词,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宁光逢一眼。

“封帧和你,我都没甚可担心,我猜融卿恽他也从炎州来了吧,离潇从前和他关系最好”。

宁光逢点点头,他又喝了一口酒 

他俩都很清楚,为何融卿恽此次要来。

师殷没有再说话,宴会的气氛依然很热闹,舞者身披流光溢彩的轻袍翩翩起舞,琴师在旁端坐弹奏盛大乐曲。

首位上的女帝已然离席,坐席中融卿恽也随之走出宴厅。

师殷放下茶,这次宁光逢也没有说话。

其实这种茶他在宫中时常年喝,因为女帝喜爱这种茶水,妃嫔们也常备在各自宫中。

但无论喝多少年,都是一样的苦涩不堪。

他单衣躺在榻上烧得昏昏沉沉,女帝日日来看他同他说着那些缠绵的情话,他抬起手抵住那双朱唇,将头靠在她温热的脖颈间,嗅着她发上的玉兰香,把那些铺满床的珍贵药材随手挥开,只是一遍遍地说着。

“陛下,臣无事,不要担心”

镜花水月般,眷恋的片刻温情,忘了自身的抱负和曾经的意气风发,只是一个缠绵病榻的萧索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又恍惚赤脚走在大雪里,漫天的宁静洁白,有一个人策马而来,带来了远在羽都高高在上的女帝诏书,为他送来了生机。

他在那一世活了很久,长大后的奚花暮问他母皇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回答。

她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所以才犹豫不决,所以才把你留给了我。




女帝在第五年灭了北狐和西树,把北狐国王和王后杀了以后。朝臣都上谏她把镇西军和平北军裁员。

但是富有的女帝并不这样想,如果你也可以月入一千万,影响力超过两万,那么沙姐姐和宁光逢当然是爱干嘛干嘛啦。

于是群臣坚持不懈上奏,女帝坚持不懈假装失明,在第七年又把北狐西树灭了一遍。

还把两国国王的一家全搞了过来当官奴,小孩子赐给最宠爱的皇女皇子当侍读,然后和其他皇女皇子联姻,上演了一出羽都虐恋。

女帝奚离潇推开雪班宫中的大门,果然看到这个倒霉的娃在对镜垂泪。

要说虐恋还得是他俩,她杀了雪班的父母,又把他已经成为国王的哥哥一家老小也抓了过来当官奴,雪班还得每月给她生豌豆。

哦,对了,雪班爱她,而且忠诚为满负。

真真是过于离谱,离离原上谱。

她走过去,看着正在梳妆的雪班轻轻笑了一下,扣住他细腰的手却用了几分力。

“上个月二皇女遇刺的事,是你做的吧。”

雪班不慌不忙地行礼,冷冷地抬头看着她。

“刑部说的么,刺客指认了我?”

他和刚来羽都时那个娇气的质子大相径庭,多年后宫生涯,他和崔家的两个嫡子斗得你死我活,侍者们多数流产病故。

他一个异国落魄贵族,在宫中多年却半点无事,甚至孩子都安稳出世,手段果真了得。

奚离潇几乎认不出他的样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因为你们想要皇长女即位,有你们北狐血统的皇长女,我说得可对?”

雪班没有否认,他伸手攥住女帝的手腕,不容拒绝地强行按下。

“已经晚了,待你天命尽,彼时也只有皇长女奚苏苏一人成年。”

奚离潇挣脱开走前还能听到他在宫殿中最后说的那句话,“奚离潇,我真的很恨你”。

但是雪班不知道,女帝从未想过传位给二皇女,二皇女名为谋芷,即是“谋止”。

那是她曾经亏欠过的人的孩子,紫发紫谋如同她的父亲一样温和谦逊。

她真的不明白这种感情,就像雪班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会喜欢上她,并且好像也恨她。

爱和恨真的可以共存吗?

奚离潇窝在栖梧宫里看侍女偷偷私藏的话本子,话本子里的爱总是很简单。

侍卫救了美貌的公主,所以他们相爱了。

新科状元被高楼上的绣球砸中,洞房花烛。

她又想起这一世的开始,春光依旧和前几世一样好,也和变州时一样好。

她不自觉地走向了花树下那个人的方向,还是停驻在草木之间。

清风拂过花影,廊下人影卧在花下,皑皑如雪,触手不可及。

“我决意,放你自由”。



第一场春雨落的时候,师殷以为应当早些把书阁的雕花旧木门掩好,免得女帝透过那缝隙看见他又打趣。

没想到直到羽都雨季过去,那位隔壁试图模仿贺梅子的国子监学士也不再吟诵“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也未曾等到奚离潇的消息。

他孤身进宫,未曾通传,宫人意有所指地侧头看了看前些日子刚翻修过的梧桐宫那紧闭的殿门,俯身行礼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女帝喜欢独处是人尽皆知的,从前在变州忙于军政,每日营帐之中人来人往分外热闹,倒是很难看出她有这个怪毛病。

潮涨潮落,世事更迭。从前她总是偷偷摸摸钻进他的营帐求几刻钟清闲,如今再也不必躲旁人了,反倒是他再难见她。

几番光景变换,再回到这些曾经的日子里,每分每秒都有着不真切的缥缈。

没有了从前的甜言蜜语,他们再独处时也是进退有度的疏离,只是偶尔在他的府邸里喝着茶下下棋,臭棋篓子一如既往稳定发挥。

他站在当年论玉环的花树下,看着伏在屋内书案上沉眠的人,极轻地笑出声。

没有再进一步,而是靠着那棵已有六百多年的古树,用宽袖掩面,抹去了眼中氤氲。

那种发髻的方式,是他在做权臣的时候亲手教她编的,是他的家乡女子出嫁时母亲会为其梳理的红妆。而他年少离家谋生,只依稀记得大概模样,反而梳了个四不像。

以为早已忘记的事,却记得如此清晰。

以为重头来过,却原来还是旧时之人。

他整理了衣袖,端方雅正地拂袖而去,依旧是会在下棋时嘲笑女帝的尚书左仆射。

没有私情,不曾动情。

像奚离潇以为的那样,她那不知道情爱热衷斗殴的年轻军师,依旧会和变州时一样和她谈论羽都的美人,畅想数钱的美好日子。

夜色深了,师殷回到那间有些清寒的书室,自己写了一首酸诗,比隔壁那位“贺梅子”还要庸俗,满纸的深闺春怨。

半响以后,书室的门开了,一张写满字的宣纸被扔进池水中,彻底毁尸灭迹了。

羽都拳皇依旧是羽都拳皇,只是他再也不会在大街上偷偷打那些在宴会上企图对女帝投怀送抱的世家子弟了。





师殷这一世过得很顺利,他安安分分地收了几个徒弟,也和女帝划开了距离。

女帝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如她所说的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客,边关诸事安宁以后,又过了十年,沙以文他们也被召回了羽都享清闲。

一群人也都不是从前的意气风发了,每天等女帝下了朝,就搬着凳子坐在一起磕瓜子。

沙以文和鄢若水关于艾思悦的爱恨情仇,被来来回回反复嘲笑。最后艾思悦既没嫁给沙以文,也没嫁给鄢若水,和奚离潇早年送去平北军的一个世家小姐成亲了。

关于奚离潇追师殷的那些年上墙翻瓦,结果把人家屋顶踩塌了,因为太丢人不敢露面的事情被沙以文拎着耳朵说教了许久。

什么我们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早年军营纪律忘了光恐怕是皮痒了……让奚离潇如今见到她就绕道走。

风来在羽都开了私人学堂,和公立国子监抢学生,被弹劾了好一阵子。

新世家起来以后,羽都拳皇的弟子新一代羽都拳皇横空出世,拳打缑显,脚踢居峻。

虽然这一次两位爱卿并没有很高的影响力,但是女帝还是很欣慰,常常含泪驳回状告。

皇长女一如既往地不待见女帝,逢年过节宫宴上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同女帝讲,但师殷知道奚离潇其实很喜欢她,为她精挑细选了婚约者,把那位十七岁就接任镇西大都督的军事天才蓝朗许给了她。

羽都近年来冷清了许多,一到灯节就能看到那些在街上玩闹的小孩子们,反倒很少见到貌美的年轻的翰林们。

沙以文笑着打趣奚离潇,说她终于明白了女帝为何喜欢沾花惹草四处留情,因为权臣为她全部都绝后了,二代上位毫无压力。

奚离潇若有所思地反问,为何我们几个人只有我有后啊,沙姐姐和风来你们这么多年了到底行不行。

宁光逢和封帧彼此看了看,最后祭出痴迷笔墨沉寂已久的融卿恽,所谓开国组的团灭。

日落以后,奚离潇回了栖梧宫,在深深的花木里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再年轻的面容和眼角细碎皱纹,昭示着时光的流逝。

她就那样一步步慢慢走过去,踩断了不知哪个宫人折下后随手抛下的花枝,枝干发出轻微的断响,却难以打断相望的目光。

她扯住他的袖子,紧紧地。

“梅妃?”

“嗯”

她的手指抚过他微启的唇。

“中书令?”

“嗯”

她笑了,说道“是我的师殷”。

整整一辈子的珍而视之,固步自封,疏离。

他给了自己足够多的时间去遗忘,去审视。

也给了奚离潇足够的时间去明白这份不一样的感情,不是相濡以沫的友情,不是色令智昏或者见色起义。

那是永远都在等她回头的师殷,是变州风雪夜里给她披寒衣的年轻军师,是春光里不老的花枝,即使化作阶下尘土,也会让人想起整个芳菲的四月。

浪子为情驻足,薄情客一掷千金。

所谓台下听众,台上人,一程风雪夜归人。


——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


作者感想:我决意再也不要把师殷放进后宫了,他宫斗实在是太菜了。

以及为什么我的平北军三角恋没有了。

风来姐姐和若水妹妹以及沙姐姐三个人竟然都没有伴侣和后代,我死心了。

北狐都已经沦落到10岁小将军了,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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